生活

当嘴唇抵达玻璃杯的一瞬，会误以为自己在吃玻璃，玻璃杯壁好薄，好似轻轻一抿就会破裂。嚼冰块的时候，以为口腔里随时会涌出热烈的鲜血。可甜酒的香醇冰冷胜过热烈，十七度酒精加奶油加冰，已混合成最温和香甜的夏日饮品。倒一杯甜酒，看一段书，写字，或者玩一局游戏，这是短暂的闲适。太多太多的无法舒解，也无可述。
据说日后岁月会消失越来越快。
据说，某一天回望时，只会说，喔，原来不过是这样。有时会觉得日之长，难过的时日也长。却可以懂得这是已慢慢长大的痕迹，是因为，比起幼时更不容易满足。想象极浅之自由，便是沉默着喝酒，看书，看电影，游戏，困时可一头倒下呼呼大睡，醒时再来过。想象这天地间，再无困顿缺失，所想所做都可按心意行事。
闹市大厦外那个肮脏的女人日夜都坐在银行大厅外的大理石台阶上，她一直面带微笑，一直无所事事，一直面对路人的热烈眼神，她不试图行乞，也不趁人群拥挤时疯病发作。我以为那就是自由，或者淡然。淡然的有点冷漠。她可以关心什么，眼见的，她连温饱冷暖都已不自知。她以无畏惧的眼神迎向扑面而来的一切，到后来，不知究竟是路人在笑她，还是她在笑路人。
世间生活愈见冷漠，脱离社会群体的单独个体们，往往堆砌了一座坚硬的高墙，来隔绝彼此观望。当静默代替汹涌已成必定事实，面孔不过是粉饰的道具。不知在多少年后，后人回忆如今事，会带着一脸敬畏地说，古时，便是很久很久以前，他们的内心花园也曾有激烈的争奇斗艳，历经繁荣，枯萎，荒芜，直至消亡。而他们看见彼此的面目，全是寒冰，苍白的像个巨大的陷阱。
呵，无非是这样，温情愈见减少，愈稀有。可说，不可说。日前人们都学会杜绝任何形式意义上的自我深掘。仿佛不问真相，才是成全自己。
如此说来，称赞与坦诚，竟已成无价之宝。